世界觀 | 我經歷的中美安克雷奇會晤

3月18-19日在美國阿拉斯加舉行的中美高層戰略對話美方有沒有事先宣布是它邀請中方赴會的？會談開場白環節記者有哪些“遭遇”？期間美方代表之間“傳紙條”怎么一回事？雙方會后沒有發布聯合聲明是因為談的不好嗎？

一、上周四和周五中美雙方在阿拉斯加州的安克雷奇舉行了拜登政府就職以來最高級別外交官員的第一次面對面的對話和溝通，中方主要代表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和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美方主要代表是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

中美高層戰略對話是美方邀請中方參會的。但筆者注意到，在美國，無論是官方還是主流媒體，在會前和會議舉辦的當天，幾乎都未提及這次對話中方是應邀而來的。就在3月16日美國國務院為前瞻此次對話活動而召開的媒體電話會上，有記者問到此次會晤是“誰先聯系對方，誰發起它的”，一位高級官員對此語焉不詳，只是說“會議召開的時間應在我們采取了一些措施以真正加強自己的能力之后……我們從一開始就向他們明確了溝通渠道是開放的。”

其實美方可以在很多場合，也有很多機會說明這次對話是美方邀請中方參加的。但在白宮和國務院的媒體會上美方著重突出的是另一個事實：對話在美國國土上舉行。

雖然這兩點都是事實。

二、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中美高層戰略對話”這個會議名稱上。美方有意淡化“戰略對話”的提法。例如，布林肯會前大約一周在國會的一場聽證會上對國會議員說，3月18日開始的與中方的會談“不是一場戰略對話”，而在上面提到的3月16日會談前瞻電話會上，國務院官員提到“這實際上一場更廣泛的戰略對話，是交流我們擬采取措施的領域，也是了解中國對話者的所思所想。”“安克雷奇的對話實際上將是在更廣泛的戰略層面上進行，我們將討論一些具體問題，但并不期望對話談出能解決這些問題的具體成果。”從聽證會和前瞻電話會的信息看，美方對“戰略對話”的說法是矛盾的，或者說，明明是“戰略對話”但就是不這么稱呼它。

這原因與不對外說是自己邀請中方來美對話的“顧忌”是否是一樣的呢？

三、這場對話會的開場白部分，由預計的10分鐘以內變成了一個多小時。美方在先致開場白時超時不說，還對中國內外政策無理攻擊指責，挑起爭端，中方隨即作出了嚴正回應。事后多位在場的中方記者說目睹這次“交鋒”感到血脈僨張，因為大家見證了中方發言的力度，感受到了中方代表背后的大國磅礴的力量——對世界第一大國平視、正視，敢怒就敢言。“美國沒有資格居高臨下同中國說話，中國人不吃這一套”——首先中國的代表就“不吃這一套”。

開場白開始之前，中方媒體除了官方攝影之外，文字記者被告知進現場之后，只能用手機而不能用相機拍攝。在開場白進行的一個多小時之內，現場媒體經歷了三場“清場”。第一次，布林肯和沙利文首先發言，楊潔篪和王毅接著發言，發言畢，在媒體區的美方工作人員就提示記者離開會議室，但很快由于布林肯又開始發言，記者就接著聽會；第二次，在布林肯和沙利文的第二輪發言結束后，美方工作人員被“授意”（如何“授意”下面會講到）請媒體離開，而對美方的第二輪發言，中方不可能不回應。中方代表和媒體中有幾人都提出了抗議。這中間聽到美方工作人員不斷催大家離開會議室，并聽到中方翻譯出的一句話：“美國這么尊崇民主，為什么害怕記者在場？”現場吵嚷大約持續了一分鐘后，會議繼續。第三次“清場”是正常的：開場白結束，緊接著的對話是閉門會。

四、在中方代表發言過程中，記者注意到美方代表之間不斷傳紙條。這紙條其實是出自此次對話舉辦地庫克船長酒店房間提供的一種淺黃色的長方形便簽簿，美方代表在上面寫字、撕下，對折后傳給同伴，手法很熟練，動作也很快。而在布林肯和沙利文的第二輪發言結束后的“清場”指令，推測應該也是來自美方代表的一張紙條，因為現場看到工作人員是在拿到美代表團遞過來的一個紙條后立即開始大聲催促媒體離開的。

值得一提的是，經常直播各種重要時政活動的美國有線電視C-SPAN電視臺有關此次對話會開場白的視頻里，并沒有上述第二次請媒體離開的畫面片段。

五、《紐約時報》3月22日發表的一篇關于此次對話的報道說，“周五離開安克雷奇的酒店時，雙方沒有發表任何表明他們愿意合作的共同聲明，即使雙方都表示從氣候變化到削減朝鮮的核武庫方面存在共同利益。” “我們當然知道，行前就很明確，我們在一系列領域存在根本的分歧，”布林肯在中國外交官未發表任何公開聲明或回答任何問題就離開會場后說。

且不去評論這篇報道里有關中國代表團的措辭和其他細節，單是上面引用的話就值得打問號。

首先，沒有發表共同聲明不假，但不發共同聲明應該是雙方事先的約定。因為早在會議開始的前兩天，在美國國務院的媒體電話會上，美國官員就明確告訴記者們，“將不會發布聯合聲明（There will not be a jointstatement. ）”換句話說，即使談的再好也不會通過共同聲明來展現。

其次，說“中國外交官未發表任何公開聲明或回答任何問題就離開會場”這只是“部分的事實”，完整的事實是：中國外交官在離開會場后立即見了媒體，正如美方代表在會場外立即見了媒體一樣。

而且，雙方都沒有回答任何問題。